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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发了。
这趟路需要他们一步步丈量过去,在没有明确目的地的时候,一切交通工具的使用都像是在将他们推离那个迷雾里的人。
那些艰险的小道,那些阴湿的洞穴,那些寂静的丛林,都在一枚一枚脚印的显现中被铭记,但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捕捉到那人的一丁点儿痕迹。
张启灵就似乎真的是一片飘落的雪花,在流转的黑白时光里融化消失了。
这没有让两人气馁,只让两人感到深深的痛苦。
……如果他们一路问来,一路找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张启灵的存在,没有任何一个地点刻印着他的痕迹——
那么那时的张启灵,该有多么孤独。
这话两人都没有说出口,他们只是自虐一般地继续向前找过去,自虐一般地深入越来越危险的地方。
而终于,在一处偏远至极的山内村落里,他们找到了那一丝痕迹。
破旧土墙上用石子粗糙刻画着的那副肖像画,无论怎么看都能看出绘画者技术不佳,但那双微微侧过来的眼睛,却传神得几乎像是那人正安静地站在眼前。
那种极度的淡漠,只如雷电瞬间击中他们,但吴天真的唇角却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在那极度的淡漠里,分明透出另一种极致的孤独。
“他们说,这是他家太奶奶去世前突然回光返照起来画的,”找来翻译方言的人跟两人解释道,“他们太奶奶没受过什么教育,当时世道乱,颠沛流离到这里安了家,不知怎的一直一直在自己练习画画。”
“他们从前都不懂,直到看到这一幕,才意识到可能是太奶奶在画她一直铭记在心的那个人。”
那几个衣衫复古的村里人,长久没见过外人,此时兴奋地双手比划着跟翻译说着那个被他们一代代听着长大的故事。
……太奶奶也有年轻的时候,她年轻的时候,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在战争里没了家,跟着逃难的大队人一路前行,于时代的洪流里被裹挟着前进,用脏泥故意把全身涂满,每一秒都在恐惧里度过。
但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里,她还是因为长久的饥饿摔倒了。
没有人管她,不踩在她身上已经是善心的表现,小姑娘摔在石头上,满手是血,污泥的恶臭混着血腥气。
她听到了狼的叫声,在两边的丛林里漫起。
“……然后那个人出现了,给她裹上了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