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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从来没睁开过眼,不知道这世界上能有这么多色彩——画家的不幸在于,他看见了色彩,却要在下一秒重归黑暗。
“点燃你的心灯,约翰·雪莱。”
她说。
“吹灭它。”
她用无形的手握住雪莱的目光,将它对准了烛台上的蜡烛。
对准了那枚燃烧的豆子。
“吹灭它。”
她温柔地催促,却又在雪莱蠕动嘴唇前,分出一只手按住。
“别用嘴唇和喉咙,别用你的肺和腮。”
“想一想,我的男人,我亲爱的约翰…”
她是最好的老师,表现的比曾教他礼仪的家庭教师不遑多让:
他教他要亲切,于危险中沉着。要时刻保持男性的冷静、高贵人儿的骄傲、上流绅士不可移易的体面。
而她只教了他一件事:
睁开双眼。
“想一想,约翰。婴儿的时候,你要怎么吹灭一根遥不可及的蜡烛…”
一股神奇的物质,或者无形的意念——在约翰·雪莱看,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流逝,或者恐怖一点想,脑髓也未尝不可。
但如果脑髓能让它永远留住这神奇的感觉,他愿意成个傻人。
‘吹灭它。’
他对自己说。那豆苗跳了几下,仿佛真感觉到了脑髓,或无形的风。
它被挤成一缕灰白色的烟,好像发出了‘嗤’似的哀嚎,下一秒,就被吹瞎了。
“很好。”
约翰·雪莱听见她说话——就像此前开启门扉的话语,这一次则是关闭。
冰冷的感觉如黏腻的潮水覆盖了他身体还未全开的孔洞:它们将那些通风的、竖笛般清脆的音孔挡了严严实实,一层又一层的铺满,干后变成了一块又一块难看的痂。
他从苍穹上跌落回人间,神力在眼前,在烛火瞎了的脖子上化成灰白色的烟。
他眼睁睁看它远去。
“不…”
他喊了一声,‘腾’地坐了起来,椅腿在地毯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碾痕。
一切戛然而止。
好像幻觉,或者梦。
玛德琳·泰瑞早早站了起来,拎着裙,坐回到男人的对面。
端起酒杯。
喝了一口。
她不说话,只慢条斯理推开火柴盒,挑了支命中注定该死的,划燃,护着,重新让那吹灭的蜡烛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