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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他没看号码,按下了接通:“你好,我是谢平川。”

电话的另一头,护工的声音传来:“谢先生你好。徐小姐的手机,我没打通,只好打到你这里。”

夜深人未静,整座城市灯火阑珊。

那名护工身处医院,面朝一扇窗户,瞧见黑黢黢的天幕,和一轮惨淡的上弦月。她一句一顿地说道:“老太太今天上午胸闷,状况不好,下午医生急诊抢救,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到了晚上,老太太还说了几句话,现在……现在……”

谢平川看了一眼手表——夜里十点零五分。

他听到了完整的句子:“谢先生,徐家人都来了……哎,请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他重复这四个字。恰好一阵凉风袭来,送至一片刺骨的冷。

徐白的奶奶就在当晚去世。

她今年七十多岁,老态龙钟,消瘦而憔悴。行将就木之际,回光返照,一会儿像是活在年轻时,往自家墙壁上贴“囍”字,一会儿像是住在大院里,牵着孙女的手,带她饭后散步。

那时候的徐白像个粉团,离不开大人。她用沙子堆城堡,只堆出一个山包,于是就委屈地哭了,想让大人们帮忙。

她赖在奶奶的怀里,无理取闹道:“奶奶,你别出门,要一直陪我……”

要一直陪她。

奶奶也清楚地记得,当时答应了徐白。

可惜大限将至,可惜生活疲惫,姑且食言一回。

现实世界的医院渐渐消失,突发的病痛感在恍惚中消退,她佝偻着身躯,走马观灯一般,路过数不清的人生场景,脊背竟然缓慢挺直。

她还看到高楼大厦越缩越小,四处只有青砖红瓦的房子,屋檐挂满了竹篾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而她的丈夫,多年未见的丈夫,就站在灯火鼎盛处。

于是她一路奔跑,什么也顾不得了,耳边杂音趋于平静,她执起丈夫的手,同他道:“我能走了吗?”

他道:“走吧,孩子们都长大了。”

于是她也无牵无挂。

更不知道梦境之外,年过五十的儿子哭成了泪人。病房走廊被男人的痛哭声淹没,极度的哀恸攻破了心防,他跪在医院冰冷的角落里,面目又在一瞬间苍老。

人到五十,怆然至此,不叫成长,叫顿悟。

初时他鬼迷心窍,贪慕年轻美色——在商人的圈子里,大家对此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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