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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不曾种多少绮丽芬芳的花木,也没有外人幻想的巨豪富贾之家的金碧辉煌,但那里也很“热闹”。
放满了书架的竹简与纸张隔断了一层层室内的空间,数十个昼夜不停般拨弄算盘的账房将木制的算珠拨动的劈啪作响,来往的侍女与仆从像流水一样从堆满了公文的纸堆间行动,为祖母带来安利号在千里之外的消息和动向。祖母戴着那副花了无数工匠心思摸出了的眼镜,抬抬手,举重若轻,便能驱使安利号这只庞大而凶蛮的野兽在九州的大地上撕咬掠夺。
阿离在后面练字读书,大娘有时会叫她前来读安利号的公文,和阿爹的来信。等长大一点,祖母又会问她对刚才诵读的事情的看法。九州天下事,万里神州变,都在祖母的言谈和对阿离的指点当中言传身教的影响了她。
再长大一点,她见到了在外面的父亲大人。家这个概念就变了。从母亲的院子,祖母的宅院变成了阿爹的肩膀。她对家的理解也不再被限制于片瓦之下的居所。
又黑又长满毛发的阿爹高高大大,看起来像一只大猫(后面证实比起猫,阿离家的大人更像是狗)。但不再是阿离摸猫了,而是父亲大人这只大猫来逗她了。
那是小阿离一生中最像个孩子的时候——阿平阿定是男孩无法和阿爹那么亲近,阿臻太小,比起父亲的肩膀和怀抱,更喜欢乳母和秦夫人的歌谣。
阿离有时被高大的阿爹放在肩膀上,所有人都能看见她欢喜的说不出话的拍着手一个劲叫“大人、大人”。还不是需要威仪与注意身份的燕公的公孙珣被女儿的开心感染,少年时的豪气和跳脱——说白了就是不靠谱复苏了,抓着女儿往天上扔又接着,看的底下的文臣武将哭笑不得。等酒足饭饱又爱带女儿出去遛弯,问了一句是什么,哪怕是冥器也买。搞得汉末燕初开始流行抱着小孩的门神,直到千年后商家在招财猫后面贴的不是财神爷,而是面色有些黑的大汉抱着个玉雪可爱眉间点着朱砂的小姑娘。
玩累了阿离在父亲肩膀上沉沉睡过去,不知道怎么,梦里被一只黑色的大狗圈里在怀里,自己弹动了一下手脚,大狗就有趣极了的“呼噜呼噜”的扯着嗓子笑。
梦里的场景几十年后还是记得很清楚。哪怕后来已经是长公主的她,在满室霜雪俱缟素的燕帝公孙珣的灵柩前想起这一遭,也恍如昨日。满头华发的公孙离不能持重的笑了出来。她这个位置、这个身份、这个地位,身边也没有人看的清了,看的清她笑的也不敢声张。只是这一下子吓坏了身边一同守灵,还涉世未深的小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