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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政令穷急,吏如枭虎,则民将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卖田宅鬻子孙……今乞轻赋少事,法诫庶僚,可绝海内饥寒之患,可抚四宇积冤之民……则吏治修明,百姓乐业,中兴可期,四海之内皆欢然也……”
牢道那头有潮湿的风涌过来,吹起周汝和已近花白的头发。他哆嗦着伸出手去,将那份发黄的试卷攥在了手中。
时光过去了二十多年,他早已忘却了自己是在怎样的心境下写出这篇策论的。
唯一记得的,是当时放在他身边、装着笔墨纸砚的那个竹篮子。那是三弟亲手织了送给他的,这竹篮子伴他走过十多年寒窗苦读,伴他走过了童试、乡试和会试。
他本殷实农家子弟,奈何被狡吏使手段夺去了家中的几亩良田。他爹性情耿直,执意要打官司,结果被衙门榨得只剩下了一层皮,不得已去做了漕船上的运丁,却又因为沉船死在了老虎滩。wwω.ЪiqíΚù.ИěT
他娘拉扯着三个孩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远房族人无所出,要在他家选一个孩子过继。本看中了他的弟弟,弟弟却将机会让给了他。从此,他成了殷实人家的嗣子,寒窗苦读,一步步登上青云之路。
弟弟却走上了爹的老路,成为了漕船上的运丁。当他中了举人,兴奋地跑去找三弟时,只见他全身赤祼,仅胯间绑着块遮羞的破布,正吃力地摇动着浆橹,豆大的汗水一行行滴在甲板上。
他往京都参加会试的时候,三弟所在的漕船冻在了运河中,他的弟弟连一件褐衫都没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挽着竹篮子走进贡院,运笔如飞地写下这篇洋洋洒洒的策论时,他的三弟早已变成了运河中的一缕冤魂。
他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运河,恨那群眼中闪着幽幽绿光的豺狼虎豹。进士身又如何?救不得三弟,救不得天下人。
于是,他秘密加入了漕帮。他要的是一个兴盛的漕帮,要的是像三弟一样的穷苦人不再受胥吏的欺负。
可要与那些狡吏周旋是何等的艰难,步步走来皆是荆棘。一次又一次的清洗杀戮,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最初的纯粹被这荒唐的人世磨成了一片荒凉。
十余载滔滔流年,不够沧海变成桑田,却恍如一场大梦,让他忘记了年少时的冲天之志,也让他忘记了三弟咧开嘴傻笑的模样。
周汝和攥着试卷的手越来越紧,伏在地上的身子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片刻后,“哇”地呛出一口血来。
可不一会